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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【修】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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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風止晚上做了個夢。

明明睡覺之前自己已經豁然開朗, 覺得感情之間確實是需要距離的,也自認為, 他已經合理的壓制住了自己的掌控欲。

可他又夢見了陸厭聲。

宋風止清晰的知道這是夢, 他回到了今天下午在洗手間時的場景,連帶著情境一起再現的,還有他當時憤怒的心情。

他一時沒控制住, 說了重話。

夢裏的陸厭聲也沒再收著脾氣, 壓低帶著戾氣的眉眼,但就是死活不回覆宋風止的問題, 那張嘴長得像是擺設。

最後, 兩個人大打出手。

準確的說, 是宋風止單方面痛擊他的男朋友。

然而在夢裏, 他們兩個似乎也完美貫徹了打是親罵是愛的原則, 最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兒,畫風一轉,宋風止眼裏的畫面又變成了自己被陸厭聲按在洗手臺邊緣親。

沈溺的、暧|昧的、灼熱的, 最後都化作落在宋風止耳邊的陸厭聲的囈語。

“……我要你。”

不輕不重又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,一開始像是從他們身側的洗手間大門傳來, 逐漸拉遠,把宋風止也一起從夢境世界拉回了現實。

……

清晨的光線透過窗簾落在宋風止微皺的眉頭上,他緩緩睜眼,灰眸裏還帶著些未褪盡的欲|色與茫然。

他下意識掀開被子,低頭看了看某處, 松了一口氣,又迅速地蓋上。

耳邊確實有敲門聲還在鍥而不舍地響著。

“首席, 您起來了嗎?”

是秘書史蒂文。

宋風止輕輕晃了晃頭, 看向墻上的掛鐘——他破天荒地起遲了。

門外, 史蒂文秘書又敲了敲沒有反應的門,宋風止出聲,讓他和一眾同僚先去一樓大廳稍等。自己又坐了兩秒,才掀開被子準備起床。

這具身體好像有很久都沒有經歷過這樣舒適又放松的睡眠了。

他忽然察覺到這點。

即使此刻,宋風止的身體已經明確進入了清醒狀態,但運轉緩慢的大腦和依然有些睜不開的漂亮眼睛,都在挽留著強行被主人驅散的睡意。

宋風止明白,這大約是前一天信息素碰撞融合殘留的影響。

他和陸厭聲的匹配度實在過高,幾乎等同於彼此的任何精神|類藥物,安眠、鎮靜……根據宋風止昨天回憶起來的,那位眼鏡Beta學長的研究成果,這些都還只是冰山一角。

宋風止忽然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
高匹配度信息素之間的接觸……大概也像正常精神|類藥物一樣吧。

應該是需要謹遵醫囑才能使用的藥物,否則大概會陷入一種“致命”的成癮性。

……等等

高匹配度……信息素碰撞融合……殘留的影響?!

宋風止忽然想起眼鏡Beta學長說的話。

“我始終覺得,Alpha和Omega之間的關系真的太神奇了。”

“在調查中我們發現,只要匹配度在百分之70以上的AO,在他們第一次完全標記的那一晚,都會在夢裏看到真實的對方——他們能在夢裏交流,是不是很神奇?”

“如果匹配度更高一些的話,我還曾經收集到過這樣的數據。那對AO只是進行了一個臨時標記,晚上就能彼此入夢。”

“哎……精神域的世界真是神秘又美麗啊。”

宋風止的臉色驀然一僵。

入夢。

所以難道……昨天他在夢裏是真的……又把陸厭聲打了一頓??

又雙叒叕打了億頓?!

腦子被這種想法亂哄哄地占據,他翻身下床的姿態一時間有些狼狽,被放在枕邊的終端啪地掉到地上。

宋風止看過去,終端順勢亮起,上面有兩個聯系人的文字通訊留言。

一個來自陸厭聲,只有一條,是一個叫《行動匯報》的文檔。

另一個則來自那個備註為“醫生”的人。

是他哥哥的醫生。

宋風止精神一緊,點開醫生的消息。

[小弟崽子,我是哥哥。]

[非常榮幸地告訴你,你哥我找到第二春了。]

[是網戀奔現……但我沒想到他是Alpha,本來都想分手了,所以上次沒有告訴你。但今天我決定接受他的求婚。]

[他和斯普羅特不一樣。他很可愛,很尊重我。而且我們的匹配度很高。他接受了醫生要給他做的檢測,結果表明他絕不是斯普羅特那樣的人。]

[風止,我想……AO之間的綁定,或許並不一定是病態的。]

[上一次你和小陸的事,是哥哥武斷了。等你這次出差回來,什麽時候有時間,帶著小陸來我這裏看看吧。]

一段話裏的信息量,把宋風止砸得有些懵。

他哥……最反對AO結合的他哥……遇見了自己的真愛Alpha?

哥,說好的智O不入愛河呢??

宋風止腦子裏忽然有些亂。

他和哥哥的父母是AB之間的結合,宋風止對AO關系的了解,基本完全建立在哥哥不幸的婚姻上。

可現在突然告訴他,這不一定是全部,甚至不一定是對的。

宋風止合上終端,一時間都沒有心情再去點開陸厭聲發來的《行動匯報》。

已經在行動會議上說過十幾次的東西,為什麽還需要專門出一個文字版的行動匯報?

他丟下終端,洗漱過後,又簡單把床鋪收拾了一下——他是指把被子攤平鋪開在床上,讓這一切顯得不那麽狼藉。

在生活上,他顯然並不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。

……陸厭聲應該也是吧。宋風止忽然想。

但很快他又回憶起陸厭聲在自己家做飯時賢惠的樣子,一時間有些拿捏不住。

“怎麽一大早又想起來……”宋風止低聲自語。

他甩開腦海裏的念頭,換上監察廳的制服,推門出去,心裏忍不住想。

等這件事情了結,回到首都星……好好休息一下,補補眠好了。

只要我睡眠足夠充沛,信息素匹配度又能拿我怎麽樣?

不過是些趁虛而入的成癮毒||品罷了,根本不會影響到我。

在下樓的電梯裏,宋風止閉上眼,公事公辦地確認了一下精神域內,陸厭聲留下的那個信息素錨點。

那個點還在安靜而有生命力地散發著著金光。

看來他昨天很同意我發的消息。宋風止這樣想著,剛要伸手拿出平時放在衣兜裏的終端,一摸卻只摸到了個空。

他這才反應過來,自己把終端忘在了房間內。

電梯已經在一樓停下,所有監察廳的下屬已經集合完畢,包括西格瑪基地的那位矮胖負責人,也已經畢恭畢敬地站到了一處。

宋風止意識到,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告訴他們,有東西忘了拿,要回去一趟,很顯然不利於今天嚴肅視察的進行。

也會破壞自己在下屬眼裏的形象。

十八歲的宋風止以前向來都是一幅高嶺之花的樣子,但也只是跟別人拉開極大的距離感。宋風止很少發展人際關系,也因此,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被熟悉的人,用崇敬和害怕交織的眼神看過來的感覺。

他很滿意二十八歲的自己對工作夥伴的掌控程度,肯定也不會主動去做破壞他們濾鏡的事。

算了,工作期間,私人終端也不是什麽太重要的東西。

更何況他也不擔心終端失竊,現在市面上大部分的終端都有“僅登記使用者可以控”的反盜程序,即使是被頂尖的黑客大佬拿到,也無法調出任何終端裏的數據。

想好之後,宋風止冷靜淡然地走到監察廳眾人面前。

“走吧。”他惜字如金。

於是西格瑪基地的負責人堆起滿臉的笑容,殷勤地走在前面帶路。

宋風止忽然感覺到史蒂文秘書的靠近。

史蒂文極小聲地請示:“首席,今天的計劃……?”

“照常。”宋風止說,“他那邊準備就緒。”

話裏這個“他”指的是誰,史蒂文秘書心知肚明,可越是知道,就越覺得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的代稱裏,好像又蘊藏著這兩位大佬十分緊密的、又無法讓旁人窺探的糾纏的感情。

史蒂文秘書感覺了一下,發現他們首席今天心情還算不錯,想了想,於是發問。

“首席,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您。”

宋風止示意他直接說。

“就是您和陸元帥……你們之前說的那個可以躲過電子設備探查的聯絡方式,到底是什麽啊?”史蒂文問,“是軍部研究所那邊新搞出來的什麽高精尖科技嗎?”

宋風止的臉色頓時一黑,腦海裏控制不住地又想起昨天下午真實的荒唐,和晚上那場光怪陸離的夢。

史蒂文為了不讓西格瑪基地負責人察覺到他們的交流,一直直視前方,也就忽略了宋風止的表情,此刻還在不怕死地小聲侃侃而談。

“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話,能不能用在咱們監察廳的行動專員……”

“不可以。”宋風止回答的毫不留情,緊接著下一秒就補充。

“這件事以後不要再問。”

史蒂文秘書縮了一下脖子,立刻閉嘴:“是,首席。”

宋風止加快腳步走到前面去,沒給史蒂文察覺到自己覆雜眼神的機會。

[有什麽好問的……]他忍不住在心裏咬牙。

[問……什麽?]

腦海裏忽然響起另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。

宋風止腳步一頓。

是陸厭聲。

他這才想起來,因為昨天過量的某些接觸,他們的信息素錨點此刻算是達到了有史以來最穩固的時候。

如果距離合適,是可以聽見將彼此心裏的聲音互相傳遞的。

[……什麽時候來的?]宋風止冷聲在精神域內問。[聽到了多少?]

[沒有。剛剛那是第一句。]陸厭聲立刻自證清白,[我發誓。]

宋風止往著聲音說話之後就有點後悔了,現在只覺得有些騎虎難下。

他想問陸厭聲,昨天晚上夢裏被打的是不是你,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啟這個話題。

難道他要問人家,昨天晚上被打的痛不痛?影不影響今天的行動?

宋風止幾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。

任務當前,他也不好再在這種事上耗費精力,於是只簡單說了句[準備行動],就再也沒說話。

由於昨天監察廳的眾人已經“視察”過西格瑪基地的H區,那邊值守的安保人員顯然減少了很多。

陸厭聲幾乎沒費力氣,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H區的地下一層。

而這期間,除了回應自己的報點以外,宋風止再沒有說過多餘的半句話。

陸厭聲不禁擔心起自己發出去以後生死未蔔的那封檢討。

為了騙宋風止點開,他甚至“投其所好”,把檢討書命名成《行動匯報》。

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縝密,宋風止怎麽可能不點開工作文件?!

然而大半個早上過去了,不僅他和宋風止之間的聊天框一片死寂,就連可以實時對話的精神域裏,也木訥到像是性|冷淡之間的日常交流。

任務比想象中簡單,陸厭聲在等待安保人員交接班空隙的時候,發愁起自己的感情未來。

求助!男朋友不對我的檢討發表任何意見是怎麽回事!在線等急!

他在腦海裏感受了一下宋風止錨點的位置,發現他大概是停在了哪裏,像是休息了,絞盡腦汁在精神域開口。

[嗯……今天H區的值守人員真少啊。]末了,他又補了一句彩虹屁。

[宋首席的計謀果然厲害。]

因為距離過遠,陸厭聲的聲音不甚清晰地在宋風止精神域內響起,叫人勉強才能辨認得出具體的話,至於語氣,已經有些失真了。

宋風止確實正在休息室,等候西格瑪基地負責人送來某個文件。聽見陸厭聲的話以後微微皺眉。

……至於嗎陸厭聲?陰陽怪氣我?

[你想怎麽樣。]宋風止繃著聲音問。

這話落在陸厭聲耳朵裏,就成了宋風止給了他一個臺階下的標志。

男朋友松口了!他問我想怎麽解決了!

陸厭聲在腦海裏脫口而出。

[隨你。]

等傳進宋風止腦海裏的時候,這句話已經完全沒有了語氣。

宋風止幾乎氣笑了。

……工作場合莫名其妙強吻我的是你。我不跟你計較已經算好的了,你還跟我耍脾氣?

聽見宋風止的一聲冷笑,西格瑪基地負責人下意識緊張起來,以為是自己給出的文件有哪裏露出了馬腳。

不可能啊,這些給出的文件都是他精心篩選過的……怎麽可能被抓住把柄?

那些暫時不方便被銷毀的東西,也都全部存在H區地下一層,監察廳昨天都去過了,沒有任何反應啊。

“宋首席……有什麽問題嗎?”他忍不住問。

“沒有。”

宋風止連擡頭看負責人一眼都欠奉,只是在精神域跟陸厭聲吵架。

[好,隨我是吧,行。陸厭聲。]

宋風止一邊說,捏著文件的手一邊下意識用力。

耍脾氣是吧,不說話是吧?

那別說了。

宋風止沒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。

精神域內又安靜下來。

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,哥哥的消息。

Alpha和Omega之間的關系,或許並不只有病態的占有欲。

可是真的嗎?

陸厭聲之前的那副樣子絕對不會作假。

而宋風止自己,即使腺體裏有一枚阻隔芯片,也常常會下意識做出他自己從未想過的舉動。

但那確實是利於自己的行為。

他看著精神域內屬於陸厭聲的那個金黃色光點,出神了半晌,直到腦海裏傳來陸厭聲的聲音。

[進來了。]

——陸厭聲已經成功潛入H區地下一層的檔案庫。

這麽快?!

宋風止先是楞了楞,緊接著立刻進入工作狀態。

[情況怎麽樣?]他問。

[情況比我們想的……覆雜。]陸厭聲說。

H區的檔案館不算大,本該是這裏主人的文件和檔案,都被隨意丟在了屋子角落。本該放置文件的地方,堆放著密密麻麻的、裝著深藍到發黑色液體的試劑瓶。

這些試劑瓶每個都被包裹得十分用心,像是生怕它們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過得不好,又像是稍一伺候不利,試劑瓶就要當即爆炸。

陸厭聲皺眉,連呼吸都下意識輕了幾分。

[這裏恐怕已經不是檔案館了。]他在腦海裏對宋風止說。

[這裏似乎是……他們存儲“研究用”能源的地方。]

宋風止神色一厲。

西格瑪基地作為產出稀有能源的地方,不論從安全還是利益角度來講,都是不被允許進行能源研究的。

作為以前西格瑪基地的管轄者,貴族代表一直對此耿耿於懷,但監察廳和軍部一直以來都在這件事上保持著高度的一致——哪怕他們在其他任何事項上,都恨不得把對方撕掉一層皮。

[留證據。]宋風止說。

陸厭聲那邊沒再回覆。

宋風止不知道陸厭聲是怎麽做的,但五分鐘後,他精神域內響起陸厭聲的聲音。

[收工。]

難得的,宋風止從這兩個字裏聽出來些許輕巧。

[辛苦了。]他說。

陸厭聲聽到之後,沒忍住笑了一下。

[我的榮幸。]

這下應該消氣了吧……陸厭聲想。

那是不是也可以適當地提一下……看看檢討的事了?

思索片刻,陸厭聲說。

[我昨天晚上……]

宋風止聽到他這個開頭,原本因為那些證據而微蹙的眉頭皺得更緊。

[……晚上到我房間。再說。]

他決定先把事情往後拖拖。

手上拿到了最關鍵的證據,宋風止開始思考收尾的方案。

[軍部在西格瑪星附近有駐地嗎?]他問陸厭聲。

陸厭聲說:[有,但不在我管轄範圍。是陸宿那個軍區的。]

陸宿是和他同齡的堂弟兼發小,表面上斯斯文文,其實心眼比誰都多,從小到大一直是他們小團體裏的軍師。

他的其他發小,顧迎、沈宥他們,都還在自己的軍區,現在都是手下的少將、上將,可陸宿這家夥偏偏自立門戶,去了F035星系軍區做了上將銜總指揮官。

陸厭聲忽然想起自己空蕩蕩的、只剩下宋風止一個人的終端通訊錄,不禁皺眉。

二十八歲的他……不會兄弟反目了吧。

[陸宿?]宋風止忽然出聲,打斷了陸厭聲的思緒。

陸厭聲把事情暫且拋到腦後,簡單解釋了一句就算揭過:[嗯,我堂弟。]

[要圍剿嗎?]他問。

宋風止並不看好事情的發展。

[我認為還是盡快。]他說,[雖然我們選擇了最不容易驚動西格瑪基地的調查方式,但我認為埃森姆斯特……就是貴族代表派來的那位,他並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。]

[而且埃森姆斯特看起來有些異常。]

陸厭聲嚴肅:[具體是什麽情況?]

宋風止想了一下:[在我們的調查裏,埃森姆斯特應該是一個更偏向於紈絝子弟的人。]

[但在昨天的相處裏,我發現他似乎稱得上溫和。]

陸厭聲表情怪了起來。任何一個Alpha都不希望從自己Omega男朋友口中,聽到這種類似誇獎別人的話。

但他又不能在現在表達不滿。

畢竟他是一個知情知趣、不會打擾男朋友工作的好A。

[有其他異常嗎?]陸厭聲問。

宋風止說:[我覺得他偶爾的反應會有一些呆滯。]

[呆滯?]陸厭聲皺眉。

宋風止“嗯”了一聲。

[西格瑪基地負責人給出的解釋是,埃森姆斯特好像從幾周前就開始有些失眠,也導致精神狀態每況愈下。]

陸厭聲思索著問:[你的懷疑是?]

[我懷疑他可能近距離接觸了他們研究得到的那些能源礦石。]宋風止說,[你記不記得我們那年的入學考試裏有一道題。]

陸厭聲說:[稀有能源礦石的研究方向?]

[對。]宋風止輕笑。他沒想到陸厭聲也記得這麽清楚。

又聯想到他是和自己並列的筆試第1名,宋風止也就沒再多想,繼續說。

[其中的一個答案就是……]

[精神域拓展改造。]陸厭聲下意識搶答。

搶答完他就後悔了。

恨不得照著自己的腦子就是幾個大嘴巴子。

叫你說!說!說!

給老婆一點展現空間不懂嗎!活該你惹他生氣!

陸厭聲有時候真是對他們兩人這種莫名其妙的,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勝負欲又恨又愛。

倒也不能盡然討厭。

畢竟有的時候……他也是可以靠這個占到一些好處的。

雖然更多的時候被打的那個是他就是了。

但是難道不值嗎?

兩人精神域鏈接的另一端,宋風止沈默了兩秒,還是強行壓抑住了順著這跟信息素“網線”,到那邊去暴打陸厭聲的沖動。

這是默契、默契……不是搶答。他這樣自我洗腦。

[我們真默契。]他說。

陸厭聲眼前一亮,思緒一轉像是悟了什麽,連忙點頭。

[那不然我們能異地戀這麽多年還如膠似漆呢?]他驕傲道。

宋風止意識到話題跑偏,輕咳一聲拉了回來。

[所以我懷疑,埃森姆斯特是接觸了這方面研究。]

[除此以外,他還有別的癥狀嗎?]陸厭聲問。

[例如行動遲緩,喜歡在陰涼潮濕的地方,而不是接受陽光?——我不是說正常人的那種。]

[似乎沒有。]宋風止說,[有可能是我沒有註意到。]

[也對。]陸厭聲笑了笑,[畢竟你也不會莫名其妙去關註埃森姆斯特那種人類低質量Alpha。]

宋風止思維一頓。

……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?

這關低質量Alpha什麽事了?

陸厭聲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有用的東西!

[除了接觸研究後的稀有能源以外,我覺得我們不能排除埃森姆斯特蟲化的可能。]陸厭聲的聲音陡然低下,瞬間嚴肅起來。

[你小心他。]

宋風止應下來。

[晚上監察廳這邊召開一個行動會議吧。]他說,[你……]

[我讓葉初銘去聯系陸宿那邊的部隊。]陸厭聲主動領了個任務。

[好。]宋風止說。

[晚上……]

[晚上的事——]

兩個人忽然異口同聲,又齊齊閉嘴。

[你說。]宋風止道。

陸厭聲抿了抿唇:[那晚上,我還能去你那兒嗎?]

宋風止想了一下,覺得這件事情反正遲早都要解決,今晚的行動會議因為身處敵營也不可能開太久,總歸是有時間跟陸厭聲說兩句的。

他忽然有些忘了之前自己為什麽那麽生氣。

……難道是因為工作使人四大皆空?

[來吧。]宋風止說。

下午的時候,宋風止精神域裏的信息素錨點已經幾乎消散殆盡,但因為任務已經完成,他也沒有再考慮找陸厭聲加強錨點。

傍晚,監察廳眾人簡單召開了一個短暫的行動會議,最後決定還是先將證據帶回首都星。

西格瑪星除了負責人和埃森姆斯特之外,還有整整一個基地的無辜員工。

他們大多是西格瑪星的原住民,如果真的在這裏動手,不僅容易傷及他們,還可能會摧毀他們在這座星球上經營了幾十年的家園。

采用武力,是下下策。

做出這個決定以後,小宋忽然好像有些明白了自己放棄戰鬥與指揮研究系,轉而去政治與關系學院的原因。

又是一天的視察結束,監察廳眾人明天中午就要離開西格瑪基地,兩天過得風平浪靜,西格瑪基地的負責人臉上的笑容終於真誠起來。

……可算要送走這幫祖宗了。他在心裏暗自嘀咕。

這兩天一直沒什麽動靜,我們的資料也過兩天就能銷毀的銷毀,轉移的轉移。監察廳這次要麽就是無功而返,要麽就是……他們可能根本還沒有拿到足夠懷疑西格瑪基地的資料。

基地負責人松了一口氣。卻沒有發現不遠處宋風止看過來的視線,裏面帶著些淡淡的嘲弄。

史蒂文端著色香味俱全的自助餐,走到宋風止身邊,問。

“首席,陸元……呃,不是,咱們留守星艦的宋協理員,他不來吃一頓嗎?”

宋風止下意識要閉上眼睛感受陸厭聲的信息素錨點,卻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鏈接已經消失的差不多,頓了一下才說。

“他有自己的安排。”他想了想,“他有他的想法,我尊重。”

“啊……?哦……”史蒂文秘書楞楞的點頭,卻總覺得有哪兒不對。

不就是吃個飯……怎麽,怎麽就能扯到尊不尊重的問題……?

難道,這就是他和首席之間認知的差距?!史蒂文腦海裏猛地閃過這樣的猜測。

即使是生活裏一個微小的事件,在他們首席的眼裏,也可以成為一條哲理!

宋風止在他腦海裏的形象,忽然就變得更加高大了。

但很奇妙的,這種高大卻並不會拉遠他和首席之間的距離感。

史蒂文秘書想了想,忽然意識到,自從和陸元帥公開他們的戀情之後,他們首席就好像真正比以前多了……一絲人味。

這話他是決計不敢在宋風止面前說的。

原本只是在工作上能力極高,掌控力也極強的、令他瑟瑟發抖的上司,最近也會在閑暇時間跟他們聊聊感情生活,還會向他們分享自己經營愛情的技巧……嘶。

史蒂文秘書忍不住咋舌。

愛情的力量真是恐怖啊……他忍不住想。

但是如果首席以後一直能保持這樣子的話……那好像也是不錯的事。

頭一遭,史蒂文秘書對於他們首席的這位權高位重的男朋友,產生了真心實意的感謝。

不只是謝他和首席談戀愛,讓首席對下屬們都和善了許多,也是因為在戀愛之後,他們所有人都切切實實的看到了宋風止的變化。

就像是註定在山頂承受一輩子苦寒的旗幟,忽然被不懈攀登的攀巖者握進了手裏,護在了懷裏。

逐漸溫暖,再也不會有什麽高處不勝寒。

真好啊。史蒂文想。

我也想談戀愛了……甜甜的戀愛什麽時候輪到我?

……

另一邊,宋風止端著酒杯,正在會場側邊,沒有要到正中央和人攀談的意思。

但很顯然,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全場最明亮的聚光燈。

那位富豪的侄子、埃森姆斯特先生,就尋著找了過來。

“宋首席,恭喜監察廳視察圓滿結束。”他依舊微擡著下巴,嘴角上翹,嘴上說著友善的話,可眼神卻沒什麽笑容。

宋風止無意戳穿,微微頷首;“是很圓滿。”

原本以為要費點功夫的E區H區兩地,都在陸厭聲的幫助下,沒什麽太大波折地拿到了他們所需的重要證據。

今天早上陸厭聲拿回來的那份證據,宋風止在午休的時候已經借用史蒂文的終端簡單的翻閱過,裏面的內容出乎他預料的多。

有了這份證據,只要西格瑪基地和這份研究樣品還一直存在,無論它被送到哪裏,監察廳就能找出那些無法被人力、甚至無法被時間抹去的,無聲的證人。

不到窮途末路的時候,行政院和貴族代表,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批他們最後的研究樣品的。

宋風止忽然覺得,這次行動沒有從監察廳裏找到合適的行動專員,或許也是一件好事。

對於行動專員列表裏,能力為A和以上的專員,宋風止其實並不清楚他們的能力。如果這件事讓他們來做,哪怕是在專業對口的範疇,真的會比陸厭聲做得更好嗎?

應該不會吧。畢竟那可是陸厭聲。

嗯……只比自己差了一點的陸厭聲。

他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。

“宋首席,晚上有約嗎?”埃森姆斯特撩了一下略有些濕意的劉海,腕上的鍍金腕表在燈下熠熠生輝。

宋風止的眼神忽地一頓,驀然想起白天陸厭聲提醒過他的事。

“埃森姆斯特先生。”他說著,擡手在自己額上比劃了一下,示意對方,無聲詢問他劉海濕漉漉的原因。

埃森姆斯特動作不甚在意,臉色卻帶上了不悅,沒有半點停頓地解釋。

“哦,這個是出門前本來打算噴點發膠,但是女仆該死的不在……”他語氣厭煩,“我向來不需要對這種工作有什麽了解,隨便噴了一點,反而不如我現在都樣子,哼,就又洗掉了。”

宋風止未置可否。

埃森姆斯特似乎忽然沒有了和他多攀談的意思,找了個借口準備離開。

“宋首席。”離開前,埃森姆斯特突然笑了一下,說。

“提前祝你明天,一路順風。”

話音剛落,他甚至沒有等待宋風止的回覆,直接轉身離開。

宋風止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追著埃森姆斯特的背影,眉目間漸漸凝重。

[陸厭聲。]他下意識在精神域內叫。過了幾秒都沒有收到回覆,這才想起來他們之間的鏈接已經斷掉了。

宋風止忽然有些不爽。

像是小組作業裏,遇見了忽然擺爛的組員——雖然這個組員並不是擺爛,而是去做更重要的事。

但最終的結果就是,在需要的時候,組員不在自己身邊。

宋風止抿唇,仰頭喝掉了杯中的香檳。

西格瑪基地十分富裕,晚宴上的酒也都是首都星貴族們喜歡的高檔產品。這款香檳味道並不算辣,甚至帶著些果味的清甜。

但這不是宋風止喜歡的味道。

他只喝了一杯就淺嘗輒止。

晚宴結束,宋風止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,自從和埃森姆斯特打過照面之後,他總覺得自己身上沾了些奇怪的味道,回到招待所就先趁陸厭聲還沒到,洗了個澡。

至於等一會兒陸厭聲怎麽來……這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。

一個連潛入西格瑪基地防禦最充沛地方都不在話下的人,一個小小的招待所,怎麽可能攔得住他。

然而直到宋風止裹著浴巾出來,換上新的襯衫西褲,又在桌邊完成了一份給監察廳廳長的行動匯報,他的房門都沒有被撬動。

……人呢?宋風止皺眉。

他想起自己昨晚在夢裏暴打陸厭聲的場景,放空的大腦漸漸蔓延起各種奇怪的猜測。

忽然,敲門的聲音響起,緊跟著的是一個好聽的、低沈的聲音。

“宋先生。客房服務。”

宋風止:……

他一時失笑,走過去開門。

門外,陸厭聲一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工裝,帶著棒球帽,染成淺棕的長發被塞進帽子裏,只留下一撮腦後實在放不進去的發尾。

一切裝束都十分正常又帥氣——

除了他手上拎著的一個,像是剛從博物館偷來的古樸木質長板,上面帶著一段段鋸齒。

宋風止側身讓他進來,看著這個陌生的東西楞了一下。

“這是……什麽?”

陸厭聲介紹道:“是以前人們常用的一種清潔用品……叫,搓衣板。”

“你來給我洗衣服?”宋風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。

“沒有,不是!”陸厭聲立刻慌了一下,又迅速打了個補丁。

“我不是說不給你洗的意思,你如果需要的話我隨時可以!”

宋風止對著他上下打量了幾秒:“算了,我覺得還是洗衣機好。”

陸厭聲摸了摸鼻子,擡手舉了一下手裏的木板。

“是這樣,以前的人呢有這麽一個說法……和對象之間生氣了的話,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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